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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参

来源:本站原创 日期:2020-05-13

  李广才在省林业学院毕业,因为成绩优秀,被破格留校任教,可是他却响应团省委的号召,报名到长白山脚下的葫芦头沟当了村官——第一书记。

  李广才害怕自己的唐突决定会遭到母亲的反对,没有想到母亲却没拦挡他,只是叮嘱他农村条件差,生活苦,没有亲人在身边,要照顾好自己。母亲还说,儿子刚出校门,就去领导一个村,还是省里出名的贫困村,一定会有很多挠头事儿,老头子当了一辈子官,认识的人多,让他给儿子物色个“高参”,儿子遇到困难的时候,让“高参”给出出点子,把把关。

  李广才的父亲李树茂是省林业厅营林处处长,一个月前因病提前退休了。他说自己就是个很不错的“高参”,用不着找别人。

  李广才在省委党校培训了一个月,培训结束就赶到葫芦头沟村委会上任了。

  这天晚上,一个自称钱书宽的人来找李广才,说他也是葫芦头沟村民,不过现在家搬到了省城。李广才听说过钱书宽,在省城做服装生意,发了大财。

  钱书宽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百元钞票,放在李广才的面前,“兄弟,收下!哥哥有点小事需要您帮忙!”

  看李广才没吭声,钱书宽又说:“别担心,不是啥大事,俺家老爷子说啥不想在城里爬大烟囱,我这当儿子的得尽孝心不是,找您就是想给他弄付赤板松寿材。”

  赤板松也叫红豆杉,是珍稀树种,据说用它做棺材,不但棺材不朽不烂,里面躺着的人也丝毫不变样。

  “钱大哥,你的孝心让我敬佩,不过,你也知道,这片赤板松是村集体的,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份!我没有权力答应你!”

  “您是村第一书记,只要您一句话,砍棵树就像拔棵草……你方才说,林子是村集体的,每个村民都有份,那我就把属于我的那份砍了!”

  李广才向钱书宽解释,砍伐林木需要向林业部门申请,不得到批准砍伐是违法的!特别是红豆杉这么珍贵的树种,得需要省林业厅批准才行。

  “违法?我要硬砍呢?”钱书宽露出了流氓相。

  “我想你不是糊涂人,会拿鸡蛋朝石头上扔?”

  “我今天算是倒血霉了,遇到两个油盐不进的二百五!”

  李广才听出来了,钱书宽在找他之前,也碰了钉子,就问了一句。

  钱书宽没好气地回答: “那个老不死的轱辘棒子,也是给脸不要脸!你转告他,我姓钱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,我会让你们乖乖地送我一副寿材!”

  李广才知道钱书宽说的是村里新雇的护林员,姓苏。苏老爷子说他喜欢山沟沟里的田园生活,听说村里缺个护林员,就毛遂自荐来给村里看山。他比李广才早来一个多月,因为赤松沟离村子五十多里路,苏老爷子又不下山,他们还没有见过面。不过,李广才对这个城里来的护林员印象不错,能把钱百万怼回去,这个护林员够格!

  晚上,李广才给老爸打了个电话,还特意提了那个素不相识但认真负责的看山人苏老爷子。

  李树茂说,儿子和看山老人做得对,对待想占大伙儿便宜的人就该不留情面。李树茂告诫儿子,那个暴发户一定还会卷土重来,让儿子有心里准备。

  钱百万走了没几天,李广才去地区参加第一书记集训班,接到乡长战达成的电话,说孙县长老母亲去世了。乡党委研究决定,以乡党委和葫芦头沟村委会的名义,捐给孙县长母亲一副赤板松寿材。

  怕李广才不同意,战乡长还特别强调这是乡党委的决定。

  李广才明白这事儿有点麻烦,自己远在地区,鞭长莫及,就是在家,恐怕也难阻止战乡长砍树。可是,如果砍开了头,明天再来个地区专员的老姐、市委书记的丈人、省委领导的亲戚……这片林子可就绝根儿了!

  李广才拨通了父亲的电话,李树茂让儿子放心,那个苏老爷子既然能把钱百万怼走,也一定不能让战乡长如愿以偿。

  晚上,葛根告诉他,战乡长带的车放空回来了,一棵树也没砍成。

   “苏老爷子站在那颗‘树王’面前,说战乡长非要砍树,他就一头撞到树上,死在他面前。战乡长看苏老爷子玩真的,怕出人命,蔫退啦!”

  没想到钱百万又来了,领来一个大买主,南方制药厂的采购员。作为中间商,他一分钱不要,只要一副“三四五”寿材。

  听说这片赤柏松能卖几百万,乡亲们动心了,每户可以分两万多元,在这穷山沟里,谁见过那么多钱哪!

  怕李广才拦挡,钱书宽搬来战乡长,召开村民代表会,村民代表都同意卖树。战乡长亲自跑乡林业站县林业局,两个主管部门都盖了章,只等省林业厅的批文下来就可以动手砍树了,应该是挖树,因为买主连树根都要。

  既然县里已经批了,那省里也肯定没有问题,乡亲们等不及了,要提前动手,好让钱早一天揣进腰包。

  乡亲们扛着锹镐涌上山来,他们围在那棵“树王”前,兴高采烈地议论这棵树有多重能卖多少钱。有人还买来一挂鞭炮,说要崩走穷气,庆祝葫芦头沟从此走上富裕路。

  还没等点燃鞭炮,一直倚着“树王”站着,和挖树人对峙的苏老爷子倒下了,脑袋撞到旁边的树干上,鲜血登时流了下来。乡亲们七手八脚扎了个担架,把苏老爷子抬到乡医院,又转到省人民医院。原来苏老爷子已经是肝癌晚期,见大家要砍树,急火攻心,昏了过去。

  李广才母亲拉着苏老爷子的手,“老头子,你睡了五天,我还以为你撇下俺和儿子……”

  “刚给儿子当了几天‘高参’,我还没干够呢!对了,儿子呢?林业厅的批文下来没?”

  老伴说,钱百万二返脚回来闹腾,尽管儿子已经知道看山的苏老爷子是自己身患重病的父亲,也很想上山看看父亲。可又怕自己和父亲制定的宏伟蓝图被乡亲们的“致富计划”给破坏了,就亲自到省林业厅跑批文……

  “同意了,厅里看好你和儿子的计划,批准建立红豆杉保护区,并拨款1000万,开发旅游资源,全体村民都可以到保护区上班,葫芦头沟是彻底脱贫了。你昏睡这五天五夜,乡亲们都来了,他们说不是你冒死阻拦,这片林子就毁了!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好事了!对了,你说实话,如果你当时不犯病,乡亲们真动手砍树,你会用头撞树吗?”

  “当然,为了保住这片能让葫芦头沟脱贫致富的宝贝林子,我会毫不犹豫那么做的!对了,儿子咋知道我是他爹的?”

  “那次战乡长去山上砍树,儿子向你求援,你出奇的冷静让他犯了合计,如果不是对护林员非常了解,怎么会那么胸有成竹?儿子开始有了怀疑,看了你和村里签的合同,你是用苏贸的名字签的吧?苏贸,李树茂,咱儿子又不傻,会想不到?儿子向我掏底儿,我看瞒不住了,就把咱们商议的‘护林育人’计划讲了出来。儿子陪省领导和林业厅头头去赤松沟考察去了,儿子现在更忙了,不但是葫芦头沟第一书记,还是赤松沟赤板松保护区主任呢!”

   “老伴啊,根儿正固然重要,但是走什么路更要紧,咱们做父母的就要把儿子拉上马,再扶着他走一程,让儿子做个堂堂正正的人,做个清清廉廉的好干部!”

  李树茂告诉老伴,属于他的日子不多了,在走之前他想对儿子搞一次测试,看看儿子在亲情和权力面前会做出什么选择。如果儿子测试过关,他才会高高兴兴地离开。

  半年以后,赤松沟后山添了座新坟。李树茂的老伴站在坟前:“老头子,不出你所料,村里的乡亲们坚持要为你做一副‘三四五‘的赤板松棺材。他们说,如果不是你,怎么会有这片林子。可是,咱们儿子说啥不同意,他说如果那样做你一定不会瞑目的。乡亲们拗不过咱儿子,就为你‘盖’了个独一无二的‘房子’。老头子你知道吗,你的‘房子’是个标准的‘三四五’棺材,漆着紫红色油漆,棺材头正中画着棵郁郁葱葱的赤板松。老头子,你不用担心,这棺材不是赤板松做的,是乡亲们上山捡来几万颗山核桃,用蜂蜜掺骨胶粘了这个特殊的棺材。老头子,你的棺材在全国都是绝无仅有的,还是做清官好啊!你尽管放心,儿子通过了你的最后测试,儿子一定会是个像你一样的清官。对了,儿子答应了我的要求,由我接替你,做他的‘高参’,你说我行吗?”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(郁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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